夜读高明昌：蔬菜与草

我与母亲讨论:对身体有比较大好处的蔬菜的共同特点，其中之一就是中药味浓。娘俩就此去了菜园，第一个看见的是蓬蒿菜。开春的蓬蒿菜显然老了，菜叶稀少，有几片已焦黄，且原来伏地而生的姿态，因为干茎粗了，朝上长了，看上去像是一堆高低不齐的野草。母亲却说，挑挑拣拣，还能吃一顿。说完就蹲身摘起了蓬蒿菜。

其实，蓬蒿菜的中药味道相对是不浓郁的，感觉有点青草的气味，但不知是什么草，还有点涩味。烧好后的蓬蒿菜，样子是好看的，一律的青翠，茎和叶面都十分酥软，上口滑溜，感觉很糯。母亲对我讲，嘴上不好吃的都是身体需要的好菜，要多吃，母亲其他不清楚，清热解毒是知道的。

母亲让我吃得最多的是芹菜。她从我妹妹闲话里套出来，芹菜多吃，能降血压，或者说能平稳血压。所以，有芹菜的日子，常托姊妹发信息要我回家。芹菜的中药味相对强烈，是芳香味道，在苦涩的中药里，偏偏存留芳香，确实是不合口味的搭配。但母亲说，大家当中药吃就吃得下的。

吃得最多的是家种的马兰头，菜园的一畦地都种上了，这也是母亲提议的。马兰头有气味，是清香型的。至于功效，我认为母亲从小就知道，嘴里有点小溃疡时，多吃点马兰头，一两天就好转。新鲜的马兰头，我吃得不多，母亲更多的是将马兰头挑回来后，晒干，焐肉吃，香。

对身体有利的蔬菜都是有味道的，我们感觉，母亲总结。母亲还总结出另一个特点，还有许多好吃的草，吃起来都需要花工夫的。

清明节回家，一早就看见灶面上放着许多汤圆，绿茵茵的，非常嫩相。一看就是麻花郎草做的。所有汤圆中，要数麻花郎汤圆最好吃。但这麻花郎变成汤圆，确实不易。首先要去一棵棵地挑，要挑到一定数量。回来后，还要将草洗干净，再放一点苏打水 ，用手上下搓揉，到麻花郎草溢出了绿水，再用清水冲洗干净，沥干、切碎后放到面粉里揉捏。

好吃必须花工夫，母亲用双手去做，我最多是个参与者。平时马齿苋是被母亲当止泻口服药吃的，烧半镬子水，将洗干净的马齿苋放进去，等五六分钟，盛起一碗，稍等即可服用。但当菜吃就复杂了。马齿苋的干茎里面存有大量浆水，一定要用灶头的灰烬掺进去后，拌在一起，反复搓揉，直到干茎干了，才能拿出去到日头下面晒，要晒五六个日头才能晒干。吃艾草的头也是。母亲说，要候着时辰。艾草长成半人高了，它的尖尖就是宝贝，可摘掉后当蔬菜吃。每次去摘，都要注意天气，不能在阳光最强烈时，也不能在雨天。它们一个怕烧伤，一个怕烂头。手指只能朝上快速摘去，不能左右摁。摘回家后，清理干净，还要焯一下水，水温控制在80℃左右，焯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，否则颜色会黄掉，营养会丢失。焯水结束，可放少许麻油，也可蘸着酱吃的。

吃到，还要吃好，谁都不容易，包括蔬菜和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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